儿时对冬天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银装素裹,白雪茫茫的小镇里,冲出家门,世界干净的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跌倒。玉树银华,漫天飞雪,拘谨地踱步在那个温雅的小镇街道上,那便是童年生涯中最真实的童话。
“日暮苍山远,天寒白屋贫”。那时尚且年幼,藏在粗布缝制的棉衣里,既直面不到刺骨的寒冷,也意味不到家境的贫困。儿时是拥有一颗糖果便可以欢乐一个冬天的满足,是拥有一件纹有花色的棉袄便可以得瑟一整个冬天的傲骄。那时,简单真好;如今,简单好难.
“风吹雪花似花落,月照冰文如镜破”。那时的城镇小到十分钟就可以踱一个来回,一条不甚宽敞,清澈见底的河流绕着这个小镇缓缓流淌,那会妇女们还会三两成群的在河边洗洗衣服,交头接耳,讨论这个小镇仅有的几件趣事,孩子们会脱了鞋,光着脚丫踩着水底的石头嬉戏。冬天一结冰,在月色的笼罩下,冰面透明的如同一面光亮的镜子,小时候受武侠剧的影响,我曾经深夜站在冰面的最中央,展开双臂,放佛能吸收日月精华一样,完了还长吁一口气,感觉武功又精进了不少,说来可笑,却也有趣。对于童年来说,一切都是新奇的,一切都是充满诱惑的。
那时的冬天是欢乐的,双手各一根铁锹,坐在这个城镇最具有手艺的木匠打造的冰车上,从小镇的东头,一骑绝尘,直至小镇西头,中间没有任何阻拦。技术纯熟的话,两分钟就可以穿过整个小镇。那时心想,若不是桥下那条落差极大地瀑布,我们一定可以滑到另一个世界。
总以为二十年漫长的应该都无法想象,可一晃眼,二十年就真的过去了,穿上警服的时候,也迎来了自己从警生涯的第一个冬天。就像冰车从小镇东头起始一样,从一个冬天轮回到另一个冬天,跨过漫长的二十年,跨过冗长的两分钟,到达小镇的西头,走马观花地掠过过我整个青春。
辗转、反复,潜移默化第被这个城市塑造成了一个城市人,而我现在所领略到的冬天,比儿时的冬天大了好多倍,我走过无数个脚印,也走不到这个城市的边缘,我想我一定是到了儿时所无法企及的另一个世界,我以为是世界变大了,老师说是你的心变大了。
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结冰的河面了,也很久没见过下雪了,甚至连蓝天都很少见了。这个城市一到冬天就蒙上一层厚重的雾霾,需要带上过滤性极的口罩,才可以战战兢兢地出门。我想古人如果活在当下,一定再也写不出登高望远的诗句,恐怕欲穷千里目,只能去农村了。可即便如此,我还是爱这个城市,我说过,简单真的很难了,欲望促使你想要扎根在这个城市,无论是霓虹灯还是车水马龙;我也说过,我不可免俗地被同化为一个城市人,我习惯了喧嚣,习惯了亮如白昼的黑夜,我还有女朋友,还有梦想。最重要的,我热爱我现在所拥有的工作,它是我实现梦想的平台。
熙熙攘攘的人群,行色匆匆的人群,每个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情,哭泣、傻笑,焦急地等待,迅速地走开。我看着窗外愣了一会神,回到儿时那个只有白色的冬天,那个小镇像是照透了我整个身体一般,嘲笑我:“你的心还是那么小。”我一回神,也跟着笑了。